第五章1

    “一夜朔风惊苍穹，掸落彤云吹似银。【】翩翩飒飒如飘絮，纷纷扬杨降凡尘。

    柔敷轻陈漱软玉，丝绦冰绡蔽凝莹。着眼四霭皆琼玉，世间一色戴仙凌。”

    梅砺寒与老者驾船返还莒县海滨之日，也已时至隆冬，再有半月余，便要岁至这一年的除夕年末了。

    来时的海上，纷纷扬扬的下了好一场雪。当两人踏足海岸后，放眼一瞧，但见四野苍苍皑皑，惟余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。

    在无极岛上时，从来也没有下雪的天气。

    这时，梅砺寒瞧着周遭的情势变化，登如让他置身于一片晶雕玉琢的世界，只感心头一片清凉！与他那痛失双亲久蓄于胸的伤悼之情，也觉消减了不少。

    梅砺寒与老者一路碾冰碎玉而来，田野中所过之处，很少能碰到几处行人，皆是透着一股大雪过后的安详静谧之气！遥见琼蕊在枝，玉膏铺地，不觉便已来到了小渔村外。

    此季的渔家大都不再出海打鱼了，又兼冰天雪地，难怪往日繁忙的海滨道途之上，会是这般的冷清。

    两人一行来到渔村后，但瞧地面上的积雪渐少，却仍是冷冷清清的不见有一人，难道是村人尽皆避在家中御寒取暖了吗？

    老者心中微感诧异：“即便下雪的天，往常也不该这般的清冷啊！”

    他俩径往前行，几经转折，再有一个岔口，就要来到渔爷爷的家门所在了。这时，远处终于出现了几个身影，却看似急匆匆的，也均朝着渔爷爷家门前的方向，快步赶去……

    梅砺寒与老者面面相觑，猜想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两人急步上前，临近岔口时，隐约可听得自转角后传来一片嘈杂之声。再转行来一瞧，老者的家门前，竞是围了好大一圈的村人，就连本来不算宽绰的道路，都已给堵了个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挤在外围的村人，均是一脸焦急的朝着人环当中探头张望，私底下议论纷纷，谁也没曾留意梅砺寒与老者的到来。两人赶至近前，踮脚往内一张，只见一个身量粗壮的泼汉，生拉硬拽着一名老妇，正行出了院外。

    那汉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，目露凶光，袒裸着小臂，右脸颊自眼角到唇边处，还有一道长疤，形容甚是凶悍。他拉扯着那老妇行出了院门后，口中满是污言秽语的咒骂道：“死老太婆，三番五次的催你上缴渔利银子，你却只把二爷的话当作了耳旁风，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，以后谁还交钱？谁还把你二爷瞧在眼里……”

    那婆婆满脸的凄苦之容，趔趄着身子，极力想要摆脱这人的掌握，但怎奈一个人老体衰，一个年富力强，却怎又挣脱得了呢？她哭哭啼啼央求道：“李二，你就行行好罢！放过俺这一回。俺家的老头子这二月没曾打鱼，哪里有钱缴你？不信你可以问问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呐。”

    众村人看到这般情景，均是面有愤容，但想是往日里被这人欺诈惯了，竟无一人敢上前劝拦，只是围在周围七嘴八舌的辩解道：“是啊！是啊……这两月真的没瞧见老渔头出海……“那李二甚是粗横无理，哪里听得进旁人言语？只是拽着那老妇不知要往哪去。

    渔爷爷看到这里，急忙分开了人群，抢了入去，一把拉住了李二的手臂，陪笑道：“李二，俺家老婆子说得句句是实。俺这二月有事出门没在家中，真的没曾出海去打渔啊。”

    那李二一把被人拉住了手臂，先始一惊！暗忖：“是谁这般大胆！竟敢拦我？”扭头一瞧，竟是连日来不见踪影的老渔，背着一身的行李来到了近前。他两眼一瞪，登时更为恼怒！跟着手臂一摔，甩开了两老者的手臂，恶狠狠叫道：“好啊！可算叫二爷我找到你了，你这死老头子多日里都躲到哪里去了？”

    老者依旧陪笑道：“前一阵子有事出门，没有打捞，所以也就没去缴你二爷的银子。”

    李二呸的一声，把手一伸，道：“不打鱼，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啊，竟敢说出这等话来哄你二爷，快拿银子出来。”

    周围的村人见他不信，又是急忙插嘴道：“真的！他哪有骗你……明明没见他去打过渔嘛……”

    老者苍老的脸上浮出一层气苦之色，小声嘀咕道：“渔都没打，哪还用缴钱与你啊？”

    李二恶狠狠的环视了一眼众人，而后面向老者，大声道：“说什么？没打鱼。没打鱼就不缴银子了？若是人人都像你家这样，还叫俺们兄弟喝风不成？老丫呸的！平日里做事也真够绝的，屋里除了些破破烂烂，连个一儿半女拉去抵债的都没有。瞧你二爷今日还不烧了你的狗窝，我看今后谁还敢像你家一样。”说着，他便要向院内冲去。

    众村人见李二竟是这等猖狂蛮横，尽皆气愤难耐！却不敢相拦。

    “唉！堂堂的圣嶂峰下竹河涯畔，圣贤故里，怎出了尔等一帮强毒恶流之辈呀！真乃有辱斯文，天理难容啊！”便在此时，突然由人群外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，恨恨长叹道。

    /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不远处颤颤巍巍的行来了一个老翁，拄杖停身在了雪地当中，隔着人群正望向这里。那老者看似已有七八十岁的高龄，须发皆白，一副老态龙钟的样状，颇有几分儒雅的脸庞上面，却尽是流露出了一片愤慨之容。

    人群中的几名村人，小声嘀咕道：“喏，瞧把王老先生都惊动来了，这李二真是可恶透顶……”

    李二闻声站定了身形，拨开人群瞧了一眼那老翁，“嘿！”的一声，叫道：“我道是谁？原来是王老学究。咱家大哥往日里可待你不薄，念你是个识文断字的先生，没少教过官宦人家的子侄，特地交代下来免了你家的利银，可你倒半点也不念咱大哥的恩情，处处与咱们作对。都一大把的年纪了，还出来‘之乎者也’的乱嚼哪门子舌头？”

    那老翁哼了一声，拄着木杖仰面望天，瞧也没瞧李二一眼，似乎根本不屑与他一顾。

    李二瞧老翁如此轻视于他，不禁怒气上冲，口中“呸！”了一声，骂道：“老丫呸的！咱家大哥瞧你是号人物，你二爷我偏不把你当个东西，再敢瞎说八道，哼哼！瞧二爷我还不拆了你的老骨头当柴烧。”说着，他便走上两步，咬紧牙关，攥了攥拳头，扬起粗壮的手臂，意示恫吓。

    王老先生闻言，直气的须眉皆翘，本来颤巍巍的身子愈发抖得厉害。让人瞧着都感一阵惊心！

    又有几名村人低声议论道：“快瞧，这挨天杀的李二，都把王老爷子气成啥样了！可别当真摔倒了有个好歹……”

    “嗳哟呦……我的娘呀！……”

    蓦地，就在众人恨得咬牙切齿之际，那李二却突地身形一矮，委顿了下去，口中还接连发出了一串似是痛极了的呻吟之声。

    众乡人心中大奇，急忙循声来瞧，就连那名仰视向天的王老学究，也不在气愤，也不由得诧异的凝眸朝着这边望来。

    [，！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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